杨殿阁：看好自动驾驶，对中国智能网联汽车发展有信心

　　电动化、智能化、网联化、共享化、绿色化，是全球汽车产业正在转向的五大趋势。其中，智能网联汽车有机联合了车联网与智能车的多重技术，是人、车、路、协同的综合体。了解和摸清智能网联汽车的发展现状及其技术路线趋势，对推动汽车产业尤其新一代汽车的发展十分重要。

　　即将于1月10日召开的中国电动汽车百人会论坛（2020），首日将举办“智能网联汽车发展研讨会”，围绕智能网联、自动驾驶、车路协同技术路线等相关问题展开交流和研讨。会前，论坛组委会与部分行业媒体率先与本场论坛的重要嘉宾——清华大学车辆与运载学院院长、教授杨殿阁先生进行了有关中国智能网联汽车发展情况的对话，以下是部分内容摘要。

　　以下为部分内容摘要：

　　图|杨殿阁清华大学车辆与运载学院院长、教授

　　问：智能汽车要实现数字化转型一定要在电子电气架构上进行一些改变，国内车企在电子电气架构方面的进展是怎样的，与国外有没有差距，主要在哪些地方？

　　杨殿阁：智能汽车对电子电气架构提出了全新的需求：整车功能变化多、数据传输量大、信息安全要求高、整车控制逻辑变化大……国内外都在探索这种新型的架构，但是目前还谈不上谁领先谁。

　　中国的自动驾驶实现方案跟国外是有区别的。由于顶层架构不同，国外的一些研究，比如谷歌、苹果更多强调的是单车智能，而中国在重视单车智能的同时，也非常关注网联智能，即车与车、车与路、车与云等的互相连接。这也意味着对汽车电子电气架构的要求会有所不同。国家某个重点专项中，有一个就是电子电气架构的设计开发，由国内知名的研究单位牵头负责，组织了国内很多家车企在联合做科研的攻关，相信未来在相关领域会有所突破。

　　问：目前中国汽车市场已经进入低速、高质量的发展阶段，从智能网联角度来看，我们汽车产业未来的发展趋势是什么？

　　杨殿阁：汽车产业发展速度降下来，不完全是坏事，从另外一个角度看实际是件好事。当市场快速膨胀的时候，企业无论做什么利润都高，但是发展慢的时候，只有技术先进了，车做的好了，车才能卖出去，企业才能赚钱。

　　所以产业进入高质量发展期以后，要逐步淘汰那些技术弱的公司，把真正有技术、有能力的公司优化出来，挤出去水分，让产业更加高质量。从这个角度来讲，汽车市场增速变缓并不完全是坏事，也可能是好事。

　　智能网联是汽车关键核心技术，未来不具备智能功能的车预计很难卖出去，所以智能网联是汽车产业发展的一个必然趋势，也是车企生存的核心竞争力。

　　问：我们看到很多企业宣称2020年要实现L3的量产落地，但是量产不等于普及,您觉得L3规模化普及大概要到什么时候？L4实现规模化大概在什么时候？

　　杨殿阁：其实现在很多汽车企业已经初步具备量产L3的条件，但是道路基础设施和法律法规的配套都还跟不上，所以车企在这个阶段更愿意把它宣传为L2或者L2.5。如果法律法规进展的比较快，L3的落地应该不是问题。当然要大规模普及还是需要时间的。

　　智能网联汽车本身是分五级的，从L1-L5。预计到2030年，100%的新车至少都是L1、L2级的，基本都有ADAS辅助驾驶功能，如果企业不掌握这些智能化的核心技术，很可能造出的车就卖不掉了。L3技术目前已经开始尝试落地，2025-2030年，L4的技术也将开始落地应用，但L4的落地与应用场景紧密相关，会首先在矿山、港口和物流园区等地实现应用，另外自动驾驶出租车也会是L4优先落地的场景之一。

　　要注意L1、L2、L3、L4的落地模式是完全不同的，L1-L3主要还是车企在推动，终端用户买单，相关技术落地和普及的关键是成本和性价比，L4主要是运营方在推动，关键在于车辆智能化成本与运营收益之间的平衡，当运营的收益大于成本支出时，相关的技术离落地就不远了。

　　L5距离我们还比较远，目前尚缺乏明确的产业化商业主体，随着L4不同应用场景的逐渐推广，L5的商业运行模式会逐渐清晰，预计需要到2050年左右。

　　问：自动驾驶对企业而言投入是非常巨大的，也许考虑到成本，最近国外有些车企在合并，您怎么看待国内汽车企业的联合或者未来的合并趋势？

　　杨殿阁：大家可能最近关注的是菲亚特跟标致的合并，组建世界第四大车企。在自动驾驶、新能源趋势来临的时候，企业的这种战略合作可以大大降低新技术的研发成本，有利于新技术的推动。

　　当然，降低新技术的研发和推广成本不止于企业合并这种方式，也可以通过组建类似中国智能网联汽车联盟、智能网联汽车国家中心等方式进行，可以联合国内众多车企来解决共性关键技术、统一标准和规范、建立公共数据平台和服务体系，去降低智能网联汽车的研发和推广成本。

　　中国新能源汽车的发展与国际其他国家是不同的，这与我们的国情、体制有关系。智能网联汽车也可以充分利用中国体制上的优势和特点走一条特色道路。

　　问：因为智能网联涉及到高精地图和智能协同，可否这样理解，无论国外技术多么先进，如果不能在中国实际落地，中国企业就还是有机会的？

　　杨殿阁：本土特色是一方面。中国有全世界最复杂的交通场景，这既是我们的困难点，也是我们的优势，任何技术再先进，如果不能解决中国复杂的实际道路交通问题，在中国就不会有广泛的应用。

　　另外，目前在新能源汽车和智能汽车的应用上，还谈不上国外有多么领先。国内外基本是同步发展的，中国新能源汽车所遇到的电池续航里程和安全性问题，在国外的企业一样存在。中国智能网联汽车在复杂交通环境下的感知决策可靠性问题，国外同样没有解决。我们在汽车新四化领域与国内外基本是在一个起跑线上，至于未来谁能胜出还不好说。

　　问：新能源汽车补贴退坡之后，销量已经连续4-5个月下跌，您如何看待这个事情。

　　杨殿阁：大家对汽车产业的发展要有耐心，有定力，不要市场好就一窝蜂都上，市场一下滑就悲观和感叹。在新能源汽车发展的过程中出现调整期是很正常的。

　　2019年中国整车市场下降了将近8%，相对比传统汽车，新能源汽车在退坡政策条件下的表现还算不错了。补贴退坡影响市场，甚至会影响一段时间。但也会让技术领先的企业，研发和生产成本更低的企业脱颖而出，安全度过调整期。靠自己能力生存下来的新能源汽车企业会更有生命力。

　　问：关于自动驾驶，前几年的讨论相对更多，包括出现资本过热的现象。近些年则也有声音说进入了寒冬，那么如何理性的看待当前情况？

　　杨殿阁：自动驾驶连春天都没到，谈不上寒冬的，最多算个“倒春寒”。也许大家觉得自动驾驶领域没有前几年那么好融钱了，但是真正好的技术还是很受欢迎的，包括我们院系目前正在做的超星未来创业公司。

　　大家一定要知道，自动驾驶改变的是移动出行方式，最后是要改变社会形态的。从这点来讲，更大的变化在后面。当然自动驾驶技术发展本身不会一帆风顺，会遇到很多困难，但我对这个技术的未来非常看好，后面的十年、二十年，它还会有长远的生命力。